“不错!正是本公子喊的!”
看着眼前这个梗着脖子回答自己的小公子,蓝朔楼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讶异。
此刻的他顶盔掼甲身披绯袍,换做是一般人见了,吓都要吓死了,然而眼前这小家伙不仅不怕,反而在用一种掺杂着审视的眼神打量着自己,这让他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惊疑。
蓝朔楼挪开目光,视线掠过瑟瑟发抖的马掌柜,在周郎中和那汉子故作镇定的脸上逡巡。
这时,身后的陈垛走上前来,他抬头望了眼招牌,又看了看地上蹲着的人,立时哈哈大笑起来。
“仁寿堂的周结巴?上月你可刚因多收诊金,被人吊起来打!”
周济生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不能算多……诊金!……瞧病收钱的事,能算多么?”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行了行了!”蓝朔楼不耐烦地摆摆手:“都给本官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这家米糕铺子用霉米做糕!害我弟病成这样!”苦主噗通一声跪下,脑袋在青砖上磕得山响,他声嘶力竭地大喊:“请青天大老爷给小民做主啊!”
说话间,他还用力挤了挤眼睛,从眼角憋出几滴泪来。
“没……没有的事!”马掌柜急忙跪下,大声辩解道:“小店从不敢用霉米,向来都是当天买米当天蒸糕,万万不敢……”
“行了!”
蓝朔楼一声断喝,他看着躺在地上微微抽搐的青年,心里已然有了盘算。
“这位小兄弟病得不轻嘛。”蓝朔楼点点头:“看来果然是吃坏了肚子!”
一听这话,旁边的周郎中点头如捣蒜,笑着连呼对对对。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蓝朔楼侧过身去,对身后的众人大声说:“这病我会治,就按边军的法子!去!把马粪兜子拿来!”
一听这话,坐在石栏杆上的小公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围观的人群更是双眼放光,纷纷伸长脖子都想凑个热闹。
那汉子和他弟弟一时呆若木鸡,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金吾卫的坏小子们已经狞笑着拎着马粪兜子走过来了。
“大人我们招……”
话还不等说完,地上那个小青年就被几个金吾卫提溜着胳膊拽了起来,一大坨马粪连干带稀,唏哩呼噜直接灌进了嘴里!
人群爆发哄笑,被塞马粪的小青年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旁边那个汉子也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呕——”
几口马粪下去立竿见影,青年身子弓成虾米,趴在地上狂吐起来,几乎把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黄绿秽物喷了一地,蓝朔楼注意到,呕吐物里赫然混着几颗还未能消化的土黄色药材残渣。
蓝朔楼慢步上前,伸手从腰间拔出匕首,用刀尖从呕吐物里挑起一片,抬脚踩住要溜的周郎中。
“周郎中号称神医。”蓝朔楼笑眯眯的,把刀尖上的东西凑到周郎中眼前:“有劳您来瞧瞧,这是何物啊?”
“这……这是……”周济生汗如雨下,一时磕巴得更厉害,舌头都要打结了。
“我来替你说。”蓝朔楼眯着眼睛:“要是我没认错的话,这就是郁金吧。”
“大人……”
不等周济生把话说完,蓝朔楼臂膀用力,一把将他拽了起来,把他拉到人群前面。
“周神医想必医书背过不少。”蓝朔楼盯着周济生煞白的脸色:“来,当着这么多邻里街坊的面,背十八反十九畏,要是背错一味,本官也送你尝口马粪醒醒脑!”
这是曾在云南的时候,吴桐有一次用郁金给患病孩童利胆退黄,讲给他听的。
“诸般配伍,皆有顺逆,可乱来不得。”
回忆里,吴桐当时笑着,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