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面对他四弟燕王朱棣时一样,吴桐端正身姿,徐徐开口问诊。
“敢问太子殿下,这只拇指疼痛有多长时间了?”
“从上月初三开始,就已有隐隐作痛的迹象。”朱标倚着大椅靠背,条理清晰地说道:“后至当月十五,就已然痛到不可忽视。”
“那殿下可曾用过什么药?”
“当日就传了太医进宫,太医看不出所以,就只得敷了些清凉膏,不见好转;十七改用羌活浸酒,晨僵稍缓,却不见有什么大的改观。”
朱标说着,伸手将衣袖往上卷了卷,露出手腕间几道青紫瘢痕,他轻声笑道:“这是前日试敷斑蝥膏落的疤,倒让先生见笑了。”
听着如此详细的描述,吴桐顿感如沐春风。
不夸张的讲,朱标说出的这番叙述,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他从业以来所听到过最好的问诊回答。
吴桐点点头,有了这些信息,加之先前的观察,他已经基本上排除了甲沟炎和神经官能症的可能性。
这里必须要提一句神经官能症,起初未见太子的时候,作为后世人的吴桐,对史书上这位贤明太子的勤政早就颇有耳闻。
他依此揣测,这场手疾会不会是因为太子日理万机太过忙碌,导致心理压力过大,从而产生了神经官能症中的子类“疑病症”——也就是本来没有病,自己老觉得自己生病了。
可是经过方才的一番问答,吴桐彻底推翻了这个假设。
原因无他,朱标思维敏捷,条理清晰,绝无神经官能症患者所表现出的偏执和激动。
如此来看,太子的手疾,应该就是器质性的了。
所以,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诊断出太子罹患的到底是何种疾病。
“殿下可否再次伸手,容我一观?”
中医有“望闻问切”四诊合参,西医也有“视触动量”四大方法。
朱标伸出手去,结果吴桐刚拉过他的手,大拇指就不小心在朱标的大拇指指甲上轻轻划了一下。
就是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划,顿时令太子脸色大变!
冷汗霎时间布满朱标的额头,他嗖的一下把手猛缩回来,疼得竟然浑身都有些颤抖了!
怎么这么疼?朱标的激烈反应全然出乎了吴桐的预料,而且看朱标的反应,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太子妃吕氏立马扑上前来,一脸关切地捧起朱标的手,就像是在捧着一个薄如蝉翼的瓷器。
她回头恶狠狠地剐了吴桐一眼,对殿外大声喊道:“还不快点来人!把这个庸医乱棍打出去!”
就在门外的侍卫冲进殿内时,朱标声音颤抖着,陡然发出一声厉喝:“放肆!”
这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吓得侍卫们顿时跪倒在地。
朱标抽出手来,气息还因剧痛有些不稳,他低声说道:“是吾一时没能忍住疼痛,先生受惊了。”
“微臣岂敢。”吴桐连忙躬身:“是微臣下手粗鲁,不知太子殿下竟如此疼痛。”
“十指连心啊,先生。”直到现在,朱标说话都还有些发抖:“这手指疼起来,简直就像揉碎了骨头一般,无论坐卧行走,还是提笔碰水,稍有不慎就痛不可支,其中不小心碰到尤为最甚!”
“有的时候疼到极致,总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干脆把它剁掉算了。”朱标嘴唇痛得煞白,苦笑着玩笑道。
吴桐一边听着,一边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