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吧,要不然两个人在一起,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要是重要,为什么刚才……
她会叫我……
路人甲呢?
……
「既然我们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不如你就叫我小甲好了。」
「小甲?」
「路人甲啊,因为我感觉我们下了这趟车之后,应该就不会遇见了,毕竟山水缘分嘛,估计也就到这儿了……」
「你这心态我倒是蛮欣赏的,只不过别到时说一套做一套。」
「不会,我这人最怕麻烦了,那现在我就……管你叫老同学吧。」
……
一连串琐碎的画面如风一般从贺天然的脑中掠过,他不禁朝温凉看去,对方依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那双手紧握于心口的姿势,现在看来,更像是一种……
祈祷吗?
下了这趟车,不会再遇见……
我们、曾经、有过这样的一段旅程吗?
这趟旅程很难忘吗?
能让你如此笃定,我一定能与你心意相通……
但,那是在什么时候呢?
贺天然犹豫不决,直到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久”字上。
这是一个长长久久的“久”,亦是一个大写九(玖)月的一部分。
对于这个字,贺天然的停驻的目光,比之前所有形容月份的字眼,都要来的长很多很多……
……
「我被永远地困在了九月,即便这一次我能按照自己的方式行动,可是还是摆脱不了上天对我的惩罚,可无论再来多少次,我依旧会让你过得开心的。」
「她被困在九月走不出来,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不去死呢?」
「十三年前,十七岁的高三,九月四号的下午,你用了一个很劣质的谎言,诓骗了一个人。」
「你拯救过我一次,现在,换我来拯救你。」
……
贺天然的指尖,摩挲着那枚代表着九月的刻印,他拿了起来,目光流露出一种隐秘的深情,他觉得应该是这个了。
他脑海里的某些画面像是一张张黑白照片渐渐有了晕开了几分原有的色彩,变动生动了些许,虽然这些还不足连成一条清晰的脉络,但却足够令他更懂的那个总是在他记忆里一闪即逝的姑娘,究竟,想要些什么……
比如说,贺天然想要拿出九月的印章时,他发现温凉的双肩,从一开始就在抖……
这是一个很细微的细节,之前他都没有注意到……
这让他又有些疑惑于自己手里的这枚印章了,九月貌似对自己很重要,但是对对方呢?
贺天然犹豫了一秒,重新把印章放下。
这趟旅程,不应该让人觉得畏惧才对啊……
……
对面的温凉虽然一直低着头,但她一直都很紧张的关注贺天然这边的动静。
她不知道自己那一声“小甲”,能不能够起到提醒的作用,毕竟……无论贺天然再如何装腔作势,哪怕是拿出“我是穿越而来的”这样的荒诞说辞,都从来没承认过他就是那次在火车上的,陪伴自己去寻找雪山的“路人甲”……
但今天的贺天然,给她的感觉,又有所不同了。
她能够分辨的出来,因为……
一个人爱不爱你,真的是一种……
很真实的感觉。
所以,这个曾不断为爱冲锋而摔的遍体鳞伤,甚至尊严都要在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中瓦解的姑娘,她心中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借游戏之名的,最后一次了。
“窣窣——”
一阵衣服摩擦的声响打断了她心中不断重复的戒告,她抬起头,见贺天然将握成拳的手伸了出来,停在了半空。
事到如今,温凉突然有些想退缩,然而与她眼中茫然撞上的,是贺天然嘴角的浅浅笑容……
这个笑容,像极了那年玉龙雪山的栈道上,自己精疲力尽后,吸的那一口氧气……
温凉仍旧记得,那一年,他们对着满是大雾的雪山,他们之间对话:
「因为我不是走不动了,我还有力气的,我还能继续往上爬的,如果我能抵达那穿过云雾的山顶之上,我一定可以收获到一片美景的,可现在的问题就是,我都到门口了,可我想冲进去却找不到门,雪山的栈道就修到这了,我还想继续向上,却没有路了,我真的非常不喜欢这种有力无处使,只能自甘认命的无奈感觉啊……」
「既然玉龙雪山不待见你,那你又何必去待见祂呢?前头还有白马雪山,格宗雪山,梅里雪山,卡瓦博格与冈仁波齐哪一处不比这香啊,这条路我们走不通,大不了咱就换一条嘛,何必把自己吊死在这儿,让你这种人,哀叹出运气不好这种糟心话来?」
氧气的效果,早就消失了,所以,让她此刻毅然决然地伸出手,想要拨开了云雾,见到雪山,找到路的人……
是当年对一个自称为“路人甲”的男人撂下了狠话的……
自己!
下一刻,两人同时张开了手。
“……”
“……”
终于,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