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州城。
住进扶摇院后,古朔风并没有着急去审苏家那兄妹二人,只是将他们关了起来,命人严加看守。
他这一派做法顿时令苏玉秋惴惴不安。
“爷,你说那姓古的到底想干什么,怎么只是关着三郎和二娘?”苏玉秋端了盏茶搁在施允中的手边,姣好如玉的脸庞上满是胆小谨慎,觑着施允中的脸色说话。
施允中微阖双眼,阴沉沉的一笑:“武德司的人都心思诡谲,难以揣测,但是投其所好,送其所要总是错不了的,我们给他的,正是他此番最想要的,他早晚都会查出来,只要他查,就不怕他不入瓮。”
“爷英明,”苏玉秋温软的笑着恭维:“只是,奴怕三郎和二娘经不住事,时间久了露出马脚,坏了爷的大事。”
施允中倏然睁开双眼,抬手捏住了苏玉秋的下颌,清澈而干净的笑容中藏着无尽的阴霾:“那就有劳秋娘去敲打敲打他们,扶摇院里的那株老梅树,是当年许大相公亲手种的,今年还没有施过花肥。”
听到这话,苏玉秋狠狠的哆嗦了一下,旋即破釜沉舟的点了点头:“奴记下了,爷放心,若是他们坏了爷的事,奴亲手给那株老梅树施肥。”
施允中满意的松开了手,手指在苏玉秋的脸颊上摩挲着,感受着那令人销魂的光滑软嫩,轻笑道:“乖。”
“老爷,”管家突然在书房外叩门,隔着门低声道:“老爷,杨宗景来了,要见古朔风,人已经到前衙正堂了,小人吩咐人去请古朔风了。”
“这就来了!”施允中兴奋的站了起来,抓着苏玉秋的脖颈,将她按在自己怀中,撩开她的衣襟,在肩头凶狠的咬了一口,看着血珠子从深可见骨的牙印中涌出来,他满意的笑了。
苏玉秋疼的浑身冷颤,却一声都不敢吭,脸上还挂着无懈可击的温柔笑意。
“你去吧。”施允中亲手替苏玉秋整理好衣襟,拍了拍她的脸颊:“好好的叮嘱他们。”
苏玉秋应声称是,婷婷袅袅的款款而去,走出书房极远,她才敢倒抽了一口冷气,眼角泛红,落下泪来。
知州衙署占地极广,从后宅走到前衙,足足需要半个时辰的功夫。
苏玉秋躲在回廊拐角处,眼睁睁的看着古朔风走出扶摇院,她才身轻如燕的掠进了院子,摸到关押苏家三郎和二娘的柴房。
武德司和转运衙门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素来没有什么交集和往来。
古朔风跟杨宗景更是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他从官阶到家世都不及杨宗景,但出身官宦之家的他也做不到对着裙带勋贵摧眉折腰。
“下官见过转运使大人。”古朔风一丝不苟的行了个礼,可神情却敷衍至极。
古朔风看不上杨宗景,杨宗景也同样看不惯古朔风,什么文臣风骨,不照样当了官家走狗,他抬了抬手:“古校尉不必多礼,坐吧。”
丫鬟给古朔风上了茶水,杨翊涵挥了挥手,命在正堂中伺候的人尽数退了下去。
正堂中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谁都不肯先开口。
静了半晌,还是杨宗景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率先败下阵来,面色平静而冷淡,对古朔风隐隐有一丝忌惮:“不知古校尉怎么会来了卫州?”
古朔风目光躲闪,敷衍一语:“是武德司的差事,下官是奉命前来卫州办差的。”
“办差?”杨宗景微微挑眉:“什么差事?”
听到这话,古朔风脸色一变,神情不虞,语气也越发的不善了:“转运使大人不会不知道武德司的差事皆为机密吧,恕下官无法告知。”
仗着小娘娘杨太后的势,杨宗景一向无法无天惯了,还从来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他勃然大怒,重重拍了一下桌案:“放肆,古校尉,你说你是来办差的,那么,本官问你,衙署公文何在?本官现下怀疑你擅离职守,要查看你的公文!”
“......”古朔风哽了一下,他是来抢功的,怎么会有什么公文!
看到古朔风七情上面,尤其是心虚更胜,杨宗景简直要忍不住笑出声了,还得咬牙绷着脸恫吓古朔风:“没有公文?看来古校尉办的还真是机密之事啊,”他微微一顿,皮笑肉不笑的继续冷笑:“古校尉,功劳可不是那么好抢的,有命抢还得有命享!”
被人一句话便戳破了心思,古朔风肉眼可见的变得惊慌失措了。
杨宗景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的草包,可眼下看来,这草表也不是空有其表,内里还是另有锦绣的。
古朔风收起了对杨宗景的轻慢之心,不卑不亢道:“下官既然敢来,就有全身而退的本事,有没有命的事,就不劳转运使大人费心了。”
论钻营算计,古朔风累死也追不上杨宗景,可若论好勇斗狠,十个杨宗景绑一块也比不过古朔风。
杨宗景被古朔风那副混不吝的模样气了个倒仰,吹胡子瞪眼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愤怒了,下颌的一缕短须一翘一翘的:“古小子,你家老大人教你就是这样跟上官对答的?”
“......”古朔风本已经做好了跟杨宗景大吵一架的准备了,可没想到杨宗景的态度却突然软和了下来,甚至还抬出了他的祖父来吓唬他。
可惜啊,他早就不是个能被祖父的威严所吓到的毛头小子了。
杨宗景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和气模样,极具蛊惑力:“古小子,你所谓何来,本官心知肚明,但是,本官劝你一句,此事干系重大,即便老大人在河北道经营多年,你也未必能真正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就算是查清楚了,古小子,你可想好怎么从这擅离职守,争功诿过的罪名中脱身了吗?”
“......”古朔风一时语噎。
他出身官宦之家,当初投身武德司时,在探事司和武德司之间,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兵事司。
无他,只是因为心眼不多,嘴皮子不溜。
这会儿面对口舌如簧的杨宗景,他确实有几分招架不住,愣了半晌,突然自曝其短:“那,依大人所见,下官,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