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肯定会攻打长城,但不知道是哪一天。
嬴政沉声道:“你觉得现在应该攻打冒顿吗?”
扶苏摇头道:“正如蒙恬所言,草原太大,冒顿的王庭设在漠北,秦军若没有目标与方向,莫名急行军,恐被匈奴人围剿。”
见父皇蹙眉,扶苏又道:“只要冒顿敢带着匈奴兵来攻打长城,河西走廊的章邯就能出兵,包夹冒顿的匈奴主力,非是章邯与蒙恬怕了冒顿,是因他们两人身为大将军,最清楚秦军的每一个将士身后都是一个家庭,秦军吃的每一口粮食都是人们辛苦种出来的,两位大将军都知道,他们应该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嬴政观察着这个儿子,西北与北方的两位大将都与这个儿子关系莫逆。
章邯自不用多说,蒙恬是与扶苏一起长大的。
嬴政不担心章邯与蒙恬是否忠诚于自己,只要他们忠心扶苏,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该禀报的事都禀报好了,扶苏又道:“父皇觉得这考卷如何?”
嬴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案上,在这个考卷上还作答了几题,这些题目很难,尤其世袭世禄产生的门阀体系。
这与列国时期的旧贵族类似,旧贵族的孩子依旧是旧贵族,君王的大臣也通常是这些旧贵族的子弟。
世袭世禄确实是收买功臣人心最好的手段。
这样的人越多,对国家而言,这又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而为吏者的子嗣继续为吏,则会形成权力相护,这又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很好,给丞相看。”
只听父皇简单回了一句,扶苏躬身行礼就告退离开了章台宫。
而父皇刚看的那一卷考卷则被人送了出去,给了丞相李斯。
入夜时分,六岁的小公子衡正拿着一柄木剑,正在比划着,他见到父亲来了快步上前。
扶苏就往殿内走着,听着儿子的话,他一直在身后问着什么时候能够去找叔孙通读书。
今年冬天又去敬业县走了走,原本扶苏只是想让叔孙通与衡认识一下,没想到叔孙通还将这个孩子哄得很开心。
扶苏已习惯了每一次回来,见到殿内的一大堆玩具,这些玩具多数都是田安做的。
别看田安年纪大了,他的工匠手艺依旧很好,不论是制陶器或者是木匠,这几乎都是他的专业领域。
不过这些玩具他都玩腻了。
六岁的孩子正是最玩闹的年纪,妻子还怀着一个孩子。
等孩子走远了,王棠儿扶着额头神色痛苦道:“今年开春就把衡儿送去敬业县读书。”
扶苏坐下来开始察看田安从丞相府带来的文书,一边道:“好,我去安排。”
六岁的孩子,正是最闹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孩子精力充沛得匪夷所思,他的破坏力几乎要毁灭整个世界。
王棠儿每隔三两天就要打一顿这个小子,如今身孕已有五个月,需要好生照顾。
不仅仅是身边的妻子,高泉宫的其余宫人都应付不了现在的公子。
他的这种状态往后还要持续五六年,扶苏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十分理解她。
宫里的人为了照顾小公子疲于奔命,只有田安总是一脸溺爱的神情。
今年的农礼之后,扶苏与王棠儿就带着孩子去了敬业县。
扶苏又见到了司马欣,这人的模样永远一样,脸上没有笑意且显得干瘦,他的脸上只有两个表情,一个表情是蹙眉思考,另一个表情是平静。
扶苏只在这个人的脸上看到过这两个表情。
叔孙通恭敬地送别了公子扶苏与公子夫人,再看看眼前的这个孩子,面带笑容道:“想读书?”
衡道:“我住哪儿?”
“老夫的住处边上有间屋子。”
“多谢老师。”
这孩子还真是一点都不见外,也不行拜师礼,一见面就喊老师了。
叔孙通十分满意,不拘小节且开朗,还十分伶俐的小公子,是块值得精雕细琢的璞玉。
公子衡去了敬业县读书的第三天,他就让人送来了书信。
扶苏看到这个书信时正在与父皇出游看关中的春景。
李斯问道:“小公子来书信说了什么?”
扶苏将书信递给一旁的老师。
只是看了一眼,李斯迟疑道:“叔孙通说……小公子是他教过最笨的孩子。”
扶苏颔首道:“在敬业县照顾的人说,叔孙通确实这么说过,这孩子哭得很伤心。”
“要不……”
“让他留在敬业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