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花轻爆,在纱帐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胤礽微微抬眸,望向身侧的帝王。
烛影摇曳间,那双惯常威严的凤目此刻眼尾泛红,眼底翻涌着深不见底的痛意。
康熙察觉到视线,略略偏头。
君王的威仪让他仍保持着挺拔的坐姿,可那双向来执掌乾坤的手,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那是一个帝王不该有的脆弱,却是一个父亲最真实的痛楚。
琥珀色的瞳仁里倒映着跳动的烛火,却再照不见往日的从容,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哀伤在无声蔓延。
胤礽轻轻动了动被康熙紧握的手,温声道:“阿玛别担心,儿臣真的没事。”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汪清泉,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康熙闻言,握着胤礽的手又收紧几分:“阿玛知道...阿玛的保成最是坚强。”
胤礽浅浅一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小时候儿臣生病,阿玛也是这般守着。那时候儿臣还耍赖,非要您讲故事才肯吃药。”
“记得,怎么不记得。”康熙声音沙哑,轻轻抚过儿子消瘦的手腕,“那会儿你才这么点儿大,一生病就往阿玛怀里钻,像只黏人的猫儿。”
*
夜风拂过,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
胤礽望向窗外如水的月色,轻声道:“这些年,儿臣让您操心了。”
“胡说。”康熙突然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你是朕最好的孩子,从来都是。”
胤礽转头看向父亲,烛光在他清透的眸中跳动:“那您笑一笑好不好?儿臣最喜欢看您笑了。”
康熙心头猛地一颤。
他的保成啊,明明自己病得这样重,却还在想着安慰他。
这个认知让胸腔里的疼痛几乎要漫出来,但他还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胤礽闭上眼睛,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阿玛要保重龙体,别总守着儿臣...您明日还要早朝...”
“阿玛哪都不去。”康熙固执地摇头,伸手将滑落的锦被往上拉了拉,“你安心睡,阿玛就在这儿。”
胤礽没有睡,只是那样安静地望着康熙,眸色清透如琉璃,映着烛火微弱的光。
他的唇色极淡,几乎与苍白的肤色融在一处,唯有眉眼间仍存着几分温润的笑意,像是竭力不让眼前的人担忧。
康熙被他看得心头发软,又隐隐作痛,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保成,听话,闭上眼睛歇息。你睡了,朕才安心。”
胤礽轻轻摇头,嗓音低柔却坚定:“儿臣不困。”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上绣的龙纹,声音更轻了些,“阿玛,儿臣的身子……您其实都明白的。”
康熙的呼吸骤然一滞,握着他的手猛地收紧,却又在下一刻慌忙松开,生怕伤了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