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了！老爷！这炕……真好使！”匠头激动得声音发颤，“相较于整夜烧地龙不仅省柴火，还保暖扎实！”
东方即白抚过温热的炕面，眼中精光闪烁：“好！此物当大用于民！辛府许诺，凡来府上学成者，工钱二十文！事不宜迟，立刻广传工匠百姓！”
暖阁内，季辞倚窗望着外面呼啸的风雪。
这小小的土炕，便是这白茫茫天地里，由她亲手投下的一簇薪火微光。
火炕初试告成，东方即白不敢耽搁，立时启程前往金城县衙。
初二自告奋勇赶车。
路途已被厚厚积雪覆盖，放眼望去皆是一片刺目的银白，晃得人眼睛生疼。
季辞扒着车窗好奇张望，不一会儿就被雪光刺得泪水涟涟。
东方即白连忙将她拉回温暖的车厢，用大氅拢住她：“雪地里久盯会伤目，会得雪盲症。”
“还有这种病？”季辞惊讶，忍不住又要探头去看。
“会瞎。”东方即白语气严肃。
季辞瞬间像被捏住后颈的猫儿，缩回他怀里坐得笔直，只留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
那副想瞧又不敢的模样引得东方即白低笑出声，收紧手臂抱得更紧：“娘子怎生……这般可爱。”
季辞闻言，得意地咧嘴一笑，尽显娇憨。
马车在孙府门前停稳。
初二叩开门扉，门童肃然请入。
孙正已在书房相候，屋内炭盆烧得极旺。
“孙大人，”东方即白开门见山，将那份详细炕图展开，“当务之急，召集城中干练工匠与壮丁，依此图制式，挨家挨户盘砌火炕。所需工钱，皆由辛府负担——每盘一个炕，给付二十文。土石砖块则由受益之家负责挖掘、提供。”
他顿了顿，补充道，“砖若短缺，可由辛府先行垫付调拨。”
这一安排，几乎揽下所有耗费项，唯将采土这等靠力气活计留给百姓自行解决。
孙正细观图纸，眼中精光暴涨，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辛公子，此物当真有效？”
“一试便知。”东方即白胸有成竹。
一旁的季辞用力点头如捣蒜，小嘴抿得紧紧的——小白说了，正事场合，她少说话。
东方即白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在掌中轻轻把玩摩挲。
孙正当即带着图纸与东方即白一行，前往城边最贫寒的一处里弄。
县衙差役得了指令，立刻在选定的一家茅草屋外，热火朝天地动起手来。
茅屋的主人，一个面色蜡黄的汉子畏缩地站在屋檐下，看着这些官爷在自己的破屋里外忙碌，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脸上混杂着惶恐与茫然。
季辞的目光掠过破败的屋舍，却被墙角一个小小的身影吸引。
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光着两只布满紫红冻疮的脚丫，踩着冰碴一步步挪到季辞跟前。
冰凉的小手怯生生地拽住了她的裙角，季辞下意识一缩胳膊，小孩一个趔趄摔倒在雪地里。
孩子却像毫无所觉，立马爬起来，仰着脏兮兮的小脸，将一只攥在手里、早已发黑干硬的半个糙面馒头，努力举到季辞面前，眼睛亮亮地：“姐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