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有点绕,换作别人可能还要组织一下语言。花涧回神,眼角蓄起一点淡淡的笑意。他长得好看,一点细微的表情足矣为容貌增色许多,呵笑:“你不是不能理解,是不能和解。”
花涧没动,视线顺着树梢一直掠到更远的地方:“了解、理解、和解,从来不属于同一层面。观察,分析,了解,认知,重构,人的性格,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不间断地被过去与现在塑造,那么它便可以被拆解分析,前提是不再代入个人感情。抛开表面的个人情绪,你可以与相当多的事情和解,当然,是公共良序之内。”
沈亭文张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没忍住笑了:“你说的很简单。”
“方法很简单,抛开个人情绪很难。”花涧说,“付出更多感情的人总是显得更加亲近,再加上血缘牵绊,也就更容易掺杂掌控之外的情绪。”
“是了,”沈亭文点头,“毕竟没有违反公共良俗。”
花涧就笑,很淡。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天空。他眸色很淡,里面似乎沉积了太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像是无风的湖。
沈亭文伸出手,替他摘下了不知何时落在头发上的花萼碎屑。
观察,分析,沈亭文想。
花涧很美,这是所有人见到他第一眼能够想到,能够直观感受到的外在。与之相对的,是他安静温和,又时不时带着无伤大雅的恶劣的性格。前半部分是能够给与绝大多数人的印象,后半部分却不是谁都能有幸见到,或许就像他说的,是留给更亲近的人的。
环境会塑造不同的性格,沈亭文看过。严苛的环境下,人的性格会较为压抑,或走向充满破坏欲的极端。稳定而健全的人格则更多地诞生在一个完整而平静的环境中——像花涧这种的,多半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中长大。
但这样其实又存在另一个问题,在这样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很多时候并不吝于接受他人的爱,并给与同样的回馈的。而花涧作为一个“人”,却像是被卸除掉了感情模块一样,不仅对他人的关爱与示好视而不见,甚至会刻意躲避掉一些亲密关系。
不说话,不做事时候,他的眼睛甚至有些空,静静望着某一处,眼神是涣散的,找不到落点。
那种空会让沈亭文感受到一种无言的恐惧,即便他只见过少数几次,那目光平静得让人觉得好像什么都无法吸引他,无法让他注意一样。他的画也是这样,从未有过关于自己的内容。更多时候,他是在简单地描绘他所看到、听到的一切,冷漠地旁观着……好像永远与其他一切分割在两个世界里。
他在说给自己听而已。
沈亭文看不到花涧的内心,再望向花涧时,视线中不自觉地带上了更多的,复杂难言的情绪。
“怎么了?”花涧忽而开口。
沈亭文飞快收回自己情绪,转开眼:“在想你刚刚说的办法,有点可惜,我还是觉得,我跟我爸妈恐怕没办法达成和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