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率领的兵将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击退狄人,邢州已趋于安定了。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如今的趋势任谁都能看出姚珲取代大周只是迟早的事,往邢州走一遭,并非极为险要,他与姚琡和宁知容也算有了些交情吧?借着这一层关系,安危是不成问题的,就是得问问良心上过不过的去。
宁知越是他的恩人,而她的遭遇又是姚珲等人一手促成,从道义上讲,他该与宁知越一同义愤填膺反对姚珲,绝不与这群人为伍,但他对大周这些过于僵硬的教条也并不熟悉,在他看来,借着姚珲的势赚钱与他为宁知越不平并不冲突。
姚珲又不认识他,而日子却还要过下去,在乱世中活下去,还有活得自由自在才能在余生的日子里有心有力的去骂他。
于是,他纠集了几个有胆量的伙伴,一同踏上了这条险路。
那日正是大雪尘封万物之后,郊外寂静无声,只有商队驮着货物的车马压过厚厚的雪层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天寒地冻,石僧将头脸用风帽罩住,身上皮绒袍子裹得厚重,行动都显迟钝吃力,他与其余几人静默坐着,谁都没想出声。
就是这时,远处雪地里窜出一个灵巧的影子,乍一看以为是闻声而来的山兽,几人心里惶惶然,都跳下车来,操了家伙什,找准方向准备分开逃。
再一定睛看,那团影子像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年轻娘子。她身上罩着一件素色袄袍,臂弯
里挽着一只竹篓,跳跃奔跑间龇牙咧嘴得模样,还有被狂风吹乱裹着面颊的头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座山里跑出来的野人。
她一路急窜到村口,那里不知何时钻出两个不及她腰身的孩童,一个费力地帮她拎过竹篓拖到边上草丛堆里,另一个伸出一截短手,从头到脚地指点着她修整自己的仪容。
一番手忙脚乱地修饰过后,那娘子恢复了端庄秀丽的模样,一边伸头往村子里张望,一边与那两个孩童反复确认自己外形上的疏漏时似乎留意到茫茫雪地上突然出现了一支商队,偏脸看过来……
石僧以为自己眼花了,那年轻娘子两颊与鼻头冻得通红,眼珠滴溜溜地转着,那样灵动而活泼的模样即便是从前在伊州也没在宁知越脸上见到过的,但那张脸……救他脱离苦海的那张脸,他一直记得。
竟然是宁知越……
他初时还不敢确定,本想上前去问问,宁知越已转头与两个小童说了句什么,继而飞快地往村中跑去,人不见影了,她的声音又从村子上空飘出:“这儿,我在这儿……”
声音间断了一会儿,像是在回答什么人的问话,她极力辩解着,声音又离村口近了些:“没去……天这么冷,地都冻住了,我去山里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