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短信,像一个来自地狱的烙印,深深地,灼烧在两人的视网膜上。
没有署名,却又好像,字字句句,都带着冰冷的、不怀好意的注视。
那是一种优雅的、带着笑意的、却又冰冷刺骨的警告。
它在告诉许愿:我看见你了。我知道你在哪,在做什么,甚至,知道你身体的每一次颤抖。
你以为你是猎人?
不,你只是我棋盘上,一颗刚刚被我注意到的,有趣的棋子。
“谁?!是谁发的?!”
林菲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她猛地回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警惕地环顾着医务室的四周,仿佛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此刻,就正透过某扇窗户,静静地,注视着她们。
恐惧,是会传染的。
许愿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她明明还在发着高烧,浑身滚烫,此刻却如坠冰窟,四肢冰凉。
这是警告。
比KTV那件事,来得更直接,更私人,也更……不加掩饰。
“不能回去!”林菲菲一把按住挣扎着要起身的许愿,双眼通红,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许愿,听我的,这件事我们不管了!发短信的这个人……他就是个疯子!我们斗不过他的!我们现在就给我哥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们!”
林菲菲是真的怕了。
这已经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学生之间“竞争”的范畴。
这更像是一场……狩猎。
而许愿,这个傻瓜,竟然主动,把自己,当成了诱饵。
“来不及了,菲菲。”
许愿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种,与高烧无关的、近乎偏执的火焰。
“从我给江弈打那个电话开始,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推开林菲菲的手,固执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眩晕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用尖锐的疼痛,维持着大脑最后一丝清明。
她知道,发这条短信的人,目的就是要让她恐惧,让她退缩,让她在江弈面前,自乱阵脚。
她偏不。
她不仅不退,还要迎着这把刀,走得更坚定。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屏幕,那只因为发烧而微微颤抖的手,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她只拨过一次的号码。
然后,当着林菲菲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按下了拨通键。
“你疯了?!你现在给他打电话?!”林菲菲几乎要尖叫出声。
“对。”许愿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声音,却在瞬间,恢复了令人心惊的冷静,“我要让他知道,我病了。但我也要让他知道,就算我病了,这份‘用户调研’,我,也做定了。”
她要抢在那个藏在暗处的人之前,把“生病”这件事,变成她自己剧本里的一句台词。
而不是,敌人递过来的一把刀。
电话“嘟”了很久。
久到许愿几乎以为,对方不会再接了。
就在她心脏下沉到谷底的前一秒,电话,被接通了。
“喂。”
江弈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比上一次,更加冰冷,更加沙哑,带着一种被人从睡梦中强行吵醒的、极度不耐烦的暴躁。
许愿的心,猛地一紧。
她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他那张写满了“滚”字的,冷漠的脸。
“是我,许愿。”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因为发烧而涌上的痒意,用一种尽可能平稳、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抱歉这么晚打扰你。关于今天下午我提到的,滨海市中级人民法院的用户体验调研项目,我想跟你确认一下,你最后的决定。”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电流单调的“滋滋”声,在两人之间,无限蔓延。
许愿的心,跳得像擂鼓。
她不知道江弈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下一秒,就直接挂断电话。
她只能赌。
赌他那该死的好奇心。
赌他,也想看看,她这个不速之客,到底想唱哪一出。
“你病了。”
终于,江弈开口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那声音,依然冰冷,却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许愿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怎么知道的?!
难道那条短信……
不,不可能。那不是他的风格。他的警告,向来都是直接写在脸上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