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也已经，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调查她了。
这个认知，让许愿的心，在沉下去的同时，又诡异地，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调查她，说明，他至少，对她，产生了一丝，最基本的，不信任之外的……兴趣。
“嗯，有点发烧。”
许愿的脑子，在零点零一秒内，就做出了最快的反应。
她不仅没有否认，反而顺着他的话，轻轻地，咳了两声。
那两声咳嗽，很轻，带着病中之人特有的、压抑的、脆弱的无力感。
“不过不碍事。”她紧接着说道，语气，却陡然变得强硬而专业，像一个对自己要求严苛到变态地步的工作狂，“只是小问题，不影响工作。方案的初步框架，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你同意，我今晚通宵，就能把详细的执行方案和调研问卷做出来，明天早上，我们可以当面过一下。”
她在演。
演一个，为了项目，可以不顾一切的，偏执的，疯子。
她要把自己身上，所有可能会被江弈解读为“同情”、“怜悯”、“别有用心”的女性化特质，全部，用这种不近人情的“专业性”，通通打碎。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许愿甚至能听到，他那边，传来的一声，极轻极轻的，仿佛自嘲般的，冷笑。
“用户调研？”
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毫不掩饰的嘲弄。
“许愿，你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很像个傻子？”
完了。
许愿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他根本不信。
他从一开始，就没信过她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
“我……”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那套精心准备的、关于“产品经理思维”和“用户体验闭环”的台词，在这一刻，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他那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目光面前，所有的伪装，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苍白。
“明早八点。”
就在许愿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的时候，江弈那冰冷的声音，却再次，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我家楼下。”
“带上你的‘方案’。”
“如果我看不到，或者，它不能让我满意……”
他顿了顿，声音，一字一字，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许愿的耳朵里。
“你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
“嘟——”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许愿还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整个人，却像被冻住了一样，僵在了原地。
“他……他同意了？”
旁边的林菲菲，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脸上，是劫后余生般的，难以置信。
同意了。
以一种，最江弈的方式。
他根本不在乎那个所谓的“用户调研”是真是假。
他在乎的，是她，许愿，到底能不能，在他给出的，这短短的一夜之内，拿出一份，足以让他“满意”的，答卷。
这是一场，只属于她的，极限挑战。
也是他，对她这个“盟友”，最后的，资格审查。
许愿缓缓地，放下了手机，然后，掀开被子，不顾林菲菲的阻拦，固执地，走下了床。
她的腿，还是软的，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可她的眼神，却亮得，像是在燃烧。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校园，拿起手机，给那个陌生的号码，回了一条短信。
只有两个字。
【谢谢。】
谢谢你的提醒。
它让我知道，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也让我知道，这场游戏，从现在开始，才真正，变得有趣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转过身，看着一脸呆滞的林菲菲，用那沙哑的、却带着一丝疯狂笑意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菲菲，走。”
“回宿舍。”
“帮我……写一份，能让魔鬼都点头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