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顶着凛冽北风赶到城郊的林业队大院。
这大院是几排冻得有点发青的红砖平房围起来的,低矮,带着股粗犷劲儿。
门口白底黑字的木头牌子在风里晃荡,写着“山河屯林业资源管理队”。
几辆沾满冻泥和雪疙瘩的老式解放卡车趴在空场上,像累瘫的老牛。
队里多数是本地生龙活虎的后生,他们几乎都认得林阳。
这位八爷当眼珠子似的护着,又是城里猎户圈儿挂了号的狠人“独狼”,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认可。
不少人已经热情地招呼着。
“阳子?找周队吧?”
一个脸膛冻得像关公的红脸汉子哈着白气,跺着脚,指向左边走廊最里面。
“头儿猫在办公室呢!炉子烧得旺,钻那儿暖和去了!”
办公室里,一架黑黢黢的铁皮炉子烧得正旺,炉膛里发出“呼呼”的响声。
跳动的炉火把铁炉管烤得暗红,热气蒸腾,温暖如春,与外面刺骨的寒风恍如两个世界。
周海明只穿着件厚实的绿色棉袄,没戴帽子,正埋着头盯着一份报表。
听到门轴转动,那个早已刻在脑子里的,熟悉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他立刻撂下纸笔站起了身,浓眉下眼神关切:“阳子?这才两天!山里雪深得能埋人,是不是……走不通了?”
林阳目光如鹰隼般迅速扫过整个简陋的办公室。
砖墙灰扑扑,墙上贴着几张红头文件和褪色的劳模奖状,桌上一只积着厚厚茶垢的搪瓷缸冒着热气。
确认此刻只周海明一人,他这才侧身轻轻把门带严实,发出木头摩擦的“吱嘎”声。
脸上的笑意像冰雪融化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化不开的凝重:
“海明哥,药是采回来了。可这趟……九死一生!差点就栽在山里喂了狼!”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深山的寒意一同压下,声音低沉急促,将周亮家中的情形重新复述一遍。
尤其着重描绘那巨蛇的骇人体型,致命毒性,违反常理的冬季活动,以及它对山脚下村落犹如悬顶之剑的巨大威胁。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怀里的旧布包,如同捧出两件要命的证物:“海明哥,你看这个。”
周海明脸上的关切瞬间凝固,干裂,最后碎裂剥落。
他的嘴巴无意识地微张着,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
当那两片乌沉沉,巨大得不像人间造物的锋利鳞片被郑重其事地放在积满灰尘的文件纸上时,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那冰冷蛮荒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一片完好如玄铁,一片焦黑变形狰狞,带着爆炸的痕迹。
这视觉与心理的双重冲击,比任何言语描述都猛烈十倍百倍!
周海明搭在腰间牛皮手枪套上的右手下意识地紧捏了一下,指节发白。
眼神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那鳞片上,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滚烫的棉花。
短暂的死寂,只有炉火“呼呼”作响。
足足过了三息,周海明才猛地抬起头,瞳孔缩得像针尖,里面迸射出锐利如鹰隼的厉光。
“蛇……山里头藏着这么大条蛇……”
他声音干涩沙哑,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