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阵法之上银光流转,大放光明。
林见烟身子剧烈一颤,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怨毒黑气自她周身窍穴升腾而起。
她那张清秀的脸庞,竟是浮现出一抹人偶般的僵硬笑容,嘴角两侧,更有两道细如发丝的血痕,无声无息地裂将开来。
与此同时,濯魂室四壁,竟似有若有若无的小女孩哭笑之声响起,如泣如诉,教人心头发毛。
凌绝目光一凝,暗道:“林司使果真是遭了那邪物的道儿!”
镇灵官却是不为所动,他听声辨位,紧紧盯着自林见烟身上飘出的黑烟,拈起第二枚安魂针,口中一声断喝:
“缚!”
针落,阵法光华更盛,那诡异的童声戛然而止。林见烟脸上那人偶笑容霎时凝固,转为极度的痛楚,仿佛有无形之物,正自她魂魄深处被强行剥离。
镇灵官额角已见汗珠,终是拈起最后一枚安魂针,眼中精光暴涨,厉声喝道:
“斩!”
一针刺落,一道煌煌清辉自阵法中心爆发,瞬间将林见烟全身笼罩。
众人耳畔,仿佛响起一声充满无边怨念的尖锐嘶叫,数名修为稍弱的甲士身子一晃,脸上竟是现出轻微的道化之兆。
镇灵官见状,沉声喝道:“收摄心神,同颂清心诀!”
众人不敢怠慢,齐声颂道:
“天地有正气,凝我心中阳。”
“神魂如琉璃,内外皆明亮。
“阴邪千百种,欲念化皮囊。”
“燃我胸中火,焚尽世间妄!”
“见魔非魔,见我非我。煌煌天威,荡涤十方!”
林见烟亦是紧咬下唇,强忍剧痛,依着镇魔司心法,调匀呼吸。
在那一声声正气凛然的颂念之中,她脸上那两道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僵硬的笑容亦自消散。
终是身子一软,昏厥过去。
镇灵官收回三枚安魂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虽不知其本源为何,然则贫道已斩断了那邪物与司使大人之间的牵系,此獠再也无法借司使之身作祟了。”
凌绝上前探了探林见烟的鼻息,见她呼吸平稳,这才放下心来,对着镇灵官恭敬一拜:
“有劳镇灵官了。”
待得凌绝等人扶着林见烟离去,那镇灵官却兀自立于原地。
望着那尚有余温的定魂阵,他眉头微蹙,自语道:
“林司使言此邪物难缠,可方才驱之,却似也未费太大周章,倒有些过于顺遂了……”
他思忖片刻,终是摇了摇头,暗道:“许是林司使年岁尚轻,阅历不足,将寻常邪祟看得重了罢。”
……
观潮客栈后院,那间破旧柴房之内,陆沉渊重伤初愈,只觉周身乏力,便躺在榻上,翻看着那张氏商人留下的切口行话小册子,聊以解闷。
忽然间,他只觉有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
若有若无的小女孩啼哭之声,竟又毫无征兆地在他耳畔响起。
陆沉渊暗道一声不妙,一想到自己又要“哄孩子”,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然而当他望向搁于榻畔的那具木偶娃娃时,却发现发生了更加诡异恐怖的事情。
只见那描画出来的两侧眼角,竟是缓缓流下了一行血红色的泪水。
那泪蜿蜒于娃娃的脸庞上,嘴角的天真烂漫笑容却丝毫不减,反而被衬得更加可怖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