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油腻书库>穿越历史>红楼晓梦> 第三百一十九章 杏园岂敢妨君去、未有花时且看来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三百一十九章 杏园岂敢妨君去、未有花时且看来(1 / 2)

幸与松筠相近栽,

不随桃李一时开。

杏园岂敢妨君去,

未有花时且看来。

此诗名《代迎春花招刘郎中》,乃唐时白居易写给刘禹锡的,时值刘禹锡贬谪归来,仍不改铁骨铮铮、惯会直言,白居易谓其‘不与百花争艳,却独有拔尘绝俗品格’。

二姑娘迎春以此诗自谓,意为兜转一番,她一直在等着陈斯远。

大观园里金钗争艳,迎春瞧着并不出挑,又素来以软弱示人,分明便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此时却一改先前,一双水润眸子里没了怯懦,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勇气。

一袭粉红缎面折枝迎春刺绣圆领袍,内衬白色交领袄子,下着白色长裙,外罩大红猩猩毡披风。一双水润眸子,目光灼灼。

陈斯远顿时心下怦然。这世间最美的情话,便是女子脸上若隐若现的那一抹娇羞。

闺阁女子,又有哪个敢直意表白?心思缜密如宝钗,叛逆如黛玉,不相熟之际也不会说出如此大胆直白的话儿。

眼见迎春眸中希冀渐渐逝去,陈斯远赶忙回神道:“好诗。不想二姐姐如此博闻广记,连这等冷僻的诗也记下了。”

迎春笑道:“我才疏学浅,哪里博闻广记了?不过是因着名字,这才多记了一些迎春花的诗词。”

探手一引,迎春道:“远兄弟可有空与我一道儿逛逛园子?说来远兄弟来了许久,咱们……还从未一道儿游逛过呢。”

“好啊。”陈斯远应了下。

二人并肩而行,绕过翠嶂,迎春并未往沁芳亭去,反倒朝着怡红院方向而去。这边厢除了住了个夏金桂,如今便是连妙玉也搬离了去。

沿着小径悠然而行,迎春主动提起方才之事,道:“二哥方才所为……虽有不妥之处,可说到底也是凤姐姐管的太过严苛之故。便是私底下,老太太也曾说过凤姐姐有些太过的话儿呢。”

陈斯远却道:“我却以为一个巴掌拍不响,琏二哥若真忍不住,大可以在外头养一外宅,又何必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自个儿身边揽?”

迎春抬眼瞥了陈斯远一眼,笑着道:“远兄弟品行上佳,自然与二哥是不同的。”

陈斯远笑道:“二姐姐过誉了,生于此世,谁不是白日里戴了一副面具做人?私底下,又是另一副面孔?”

迎春叹息道:“远兄弟所言有理,这世上总有太多无奈,若非不得已,谁又愿意戴另一副面孔做人?”

陈斯远道:“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是真话有时候太过伤人。”

迎春若有所思,随即略略颔首。此时已过了蔷薇花架,眼看便要到了白玉桥前。遥遥看过去,便见栊翠庵里有红梅探出墙头。

迎春笑着道:“梅花开得正好,那日办诗会,宝兄弟闹着要截几节红梅来凑趣,奈何栊翠庵锁了,宝兄弟想要翻墙头,却把自个儿摔了个跟头。”

陈斯远负手而行,道:“二姐姐喜欢红梅?”

迎春道:“冬日里四下雪白,有这一抹嫣红总是新鲜些。”

陈斯远便道:“那二姐姐稍待。”

“诶?”迎春探手要止住陈斯远,谁知陈斯远大步流星而去,到得栊翠庵近前竟奔走起来。随即脚踩墙面、手扒墙头,三两下便翻了过去。

俄尔,他又翻了回来,口中还衔一株鲜红的红梅。迎春掩口讶然不已,凑到近前见陈斯远前襟已然脏了,便嗔道:“我不过随口一提,远兄弟何必犯险?”

陈斯远笑着将那一支红梅递在迎春手中,道:“二姐姐既喜欢,我又能取,那便为二姐姐取来就是了。”

‘我又能娶’——这等弦外之音一说,迎春顿时红了脸儿。当下垂了螓首红了脸儿,双手捏着那一支红梅不知如何言语。

她这一生,生母早去,祖母、生父不喜,继母视其为草芥,真真儿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便只好一直扮做怯懦模样,成了荣国府的小透明,这才混迹到如今。

这扮得久了,难免带了些许习惯。这等本能所为一出,迎春立觉不对。

她心下暗忖,是了,自个儿论及品貌、才情,远逊宝钗、黛玉,如今陈斯远正室空悬,自个儿想要谋取,总要称了陈斯远之心才好。

陈斯远早早与黛玉定下婚事,却因黛玉年岁尚小,直到最近往来才多了起来;而那宝钗,则是与陈斯远乃是欢喜鸳鸯。甫一入府,薛家与陈斯远便闹了一场,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机缘巧合方才走到今日。

也是运气使然,错非薛蟠自个儿作死,宝钗定然会成为陈斯远来日正妻。不说二人情谊,便只论先来后到,迎春自忖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宝钗去。

她品貌比不过,才情比不过,情谊更比不过,如何能得了陈斯远之心?思来想去,唯有顺了陈斯远之心才好。

这远兄弟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贪花恋色。如此一来,想必远兄弟必得意一个不善妒、能将家中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正妻。至于自个儿与其之间的情谊……且不着急,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且不说远兄弟的心本就不是坚冰,即便真个儿是,迎春也自信能将其捂化了。

于是她忍着羞怯,大着胆子抬起眼帘来,朝着陈斯远敛衽一福:“多谢远兄弟,这红梅极得我心意。”

“二姐姐喜欢就好。”

迎春颔首应下,探手相引,二人便往方厦圆亭而去。到得内中,有亭子遮掩,细碎雪花便不会落在二人身上。

迎春此番打了油纸伞,陈斯远却只披了披风,肩头便沾染了许多雪花。

迎春寻了帕子来,探探手,苦恼着蹙眉道:“远兄弟个子有些高呢。”

陈斯远便矮身下来,任凭二姐姐用帕子将自个儿身上的雪花扫落。

迎春忍着羞涩之意,转过身形,看着外间的景致说道:“远兄弟怕是不知,三妹妹如今将太太得罪得死死的,只怕……这管家一事,三妹妹担不了多久了。”

这倒是,这几日小丫鬟芸香来回,说探丫头与那吴兴登夫妇卯上了,非但是园子里的脂粉等物,便是私学里的笔墨纸砚用度也一并查了个清楚,连连催逼之下,逼得吴兴登吐出了不少银子来。

陈斯远低头扫量了一眼迎春的侧脸儿,道:“便是三妹妹不管家,莫不是太太还能自个儿管家不成?想那夏家姑娘,再如何说也是外人……”

迎春道:“远兄弟莫忘了还有个大嫂子呢。”

李纨?李纨倒是早就说过,王夫人有意让其管家,可却被其推却了。

陈斯远故作讶然道:“太太打算让大嫂子管家?”

迎春笑着摇头,道:“大嫂子素来深居简出、韬光养晦,断不会接了那管家差事。”

陈斯远道:“也是,那岂不是再没旁人了?”

“有啊,”迎春转身,笑盈盈看着陈斯远道:“远兄弟莫不是忘了还有个我?”

陈斯远沉吟不语,迎春就道:“早先家中便是姑姑管家,这之前又有三妹妹的先例在,我来管家又有什么稀奇的。”

陈斯远在迎春发话之前便已经想了个分明,这是王夫人眼见探春管不住,干脆寻了个棉花也似的迎春,当自个儿的傀儡?

“那二姐姐打算如何应对?推了?”

迎春摇摇头,道:“总要有人管家的。三妹妹雷厉风行,却又失温和。我当汲取教训……这个家,总要有人好好儿管束一番了。”

陈斯远道:“二姐姐既有此志向,却不知我有什么能帮到二姐姐的?”

迎春道:“母亲更乐于信远兄弟的话儿,说不得到时候要请远兄弟帮衬几句呢。”

好家伙,迎春这是打算阳奉阴违,会同邢夫人、大老爷,暗地里掏空二房的根基啊。

陈斯远来了兴致,道:“虽不知二姐姐打算如何管家,不过……几句话的事儿,能帮的到时我自然帮。”

“好,有远兄弟这话儿我就放心了。”

迎春深吸了口气,抬眼笑着道:“天色不早,我先回了,远兄弟也回去温书吧。”

说罢又撑起油纸伞,挪动莲步往回行去。

陈斯远目视其身形过了白石桥,又在桥对面扭头与自个儿对视了一眼,随即那身形方才掩于风雪之中。

陈斯远回身负手而行,过长廊曲洞,不想才出来外间雪就停了。乌云渐开,天色骤亮。陈斯远莞尔一笑,暗道,先前便听四妹妹惜春说过二姐姐乃是个聪明人,而今迎春却甘愿接了这等不讨好的差事,分明是向自个儿证明其管家的能为啊。

这般看来,二姐姐迎春果然一直在藏拙,却不知来日二姐姐真个儿管了家,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波来。

先前陈斯远早已想明白,宝姐姐与林妹妹各自兼祧自家,为免来日家宅不宁,总要选个妥帖的正妻才是。二姐姐迎春知根知底,又极为聪慧,娶为正室也无不可。

只可惜三妹妹探春小了些,不然陈斯远倒是更想娶三妹妹呢。

思忖罢了,陈斯远笑了笑,信步往自家清堂茅舍而去。却不知他才走,便有邢岫烟打玉皇庙山门前转了出来,见陈斯远远去,这才嫣然一笑。

……………………………………………………

凤姐儿院儿。

王太医瞧看过贾琏,起身与凤姐儿道:“回二奶奶,二爷受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消早晚擦拭棒疮药,有个三五日的也就好了。”

凤姐儿绷着脸儿不言语,平儿赶忙上前道:“劳烦王太医了,还请太医再给秋桐瞧瞧。”

“好说好说。”

王太医应了,背起药箱往外走,平儿紧忙吩咐了个婆子引着其往东耳房而去。

人一走,趴在炕上的贾琏便起来了,讪讪看着凤姐儿,道:“我——”

凤姐儿吩咐道:“给你二爷将铺盖拾掇了,一会子送去前头书房。”

“凤儿你听我解释——”

凤姐儿冷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二爷竟愈发出息了,先前只敢寻府中的媳妇子,如今竟连大老爷身边儿的丫鬟都惦记上了。”

贾琏赶忙道:“都是秋桐那小蹄子勾引得我,我也是一时没忍住,这才——再说了,咱们成婚几年,只生养了个巧姐儿。老太太先前还念叨着让咱们开枝散叶呢。”

凤姐儿气笑了,道:“唷,二爷这开枝散叶都散到秋桐身上去了?”

贾琏讪笑道:“你与她计较个什么?说到底她不过是个丫头出身,还能越过你去不成?我说句不好听的,来日就算她生下一儿半女的,还不得养在你名下?”

让凤姐儿给秋桐养孩子?凤姐儿心下气了个半死,蹙眉道:“平儿,还不送走?”

平儿紧忙拦在贾琏身前,偷偷朝贾琏摇了摇头。贾琏情知凤姐儿是个什么性子,当下那到了嘴边的话儿便咽了回去。叹息一声,任凭平儿拾掇了铺盖,臊眉耷眼往外书房而去。

二人一走,凤姐儿一屁股坐在炕上,探手一拍炕几,顿时震得其上杯、盘乱颤,一时间叮当乱响。

凤姐儿情知贾琏偷惯了嘴儿,再也管束不住。只是一想起那秋桐乃是大老爷用过的,贾琏不嫌脏又偷了秋桐,若是转头儿贾琏再来寻自个儿……凤姐儿顿时蹙眉恶心得不轻。

思量间,平儿闷头回转,回话道:“奶奶,二爷去前头书房安置了。”

“嗯。”凤姐儿应了一声儿。

平儿又缓和道:“秋桐本就是个不安分的,说不得方才二爷说的就是实话。奶奶若还恼着,等秋桐好了,奶奶多让她吃些苦头就是了。”

凤姐儿道:“她一个丫头,我懒得与她计较。”

此时有婆子来回话儿,平儿出去听了半晌,回来与凤姐儿道:“王太医给秋桐诊治过了,大老爷也是真恼了,王太医说秋桐不将养个月余光景怕是起不得身了。

另外,王太医说了,秋桐先前用过太多避子汤,只怕往后不大好生养了。

奶奶,你看——”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翻下页